所以今儿这样走到正街,竟比跑起来还累。
取了药,我脚尖儿酸得厉害。
好容易走到巷口,我干脆找了块石板坐下。
正揉着脚,一顶轿子停在我身边。
轿帘掀开。
一个男人探出张病气十足的脸来。
他垂下头问我,熬药的妙娘家怎么走。
我仔细打量他一下。
虽说病着,可长得还怪好看的。
我指指自家院儿门。
“那就是。不过我娘一天只熬二十副,她今儿的药已经熬完了,你明天再来吧。”
男人用手紧紧按着眉心。
“妙娘是你娘?”
我点点头。
男人端详我半晌,说了一句,像。
轿子就走了。
我脑子像打了浆糊,不知他说像什么,什么像?
再试着回味他那张脸,似乎在哪里见过……
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回到家,我便忘了这件事。
毕竟来这巷子里打听我娘的人太多。
除了想让我娘熬药的。
就是想看我娘有多美的。
就这,有什么可在意的?
晚饭时,娘没怎么动筷子,草草几口后便将我撵回屋。
她开始给我姐熬药。
我姐的药罐子与旁人的不同,小小的一个,刻着些我看不懂的纹路。
今儿是弦月,只细细的一条。
院子里黑咕隆咚的,我捂着自己的胸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从前天天疯跑,脑袋挨了枕头就着。
今天脑子里却一直在琢磨,为何我娘知道我要长大,她就哭了?
难不成,我长大了就会跟姐一样得怪病?
这念头吓得我一哆嗦。
正胡思乱想,我娘的房门吱呀一声。
窸窣的脚步下,是娘出来倒药渣了。
鬼事神差的,等娘回房,我悄悄起身,捧了药渣就往回跑。
我想看看姐究竟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。
点了蜡,我一点点翻着药渣。
越看心越凉。
手上的蜡突然爆了两个灯花。
我吓得脱手。
蜡烛倒在药渣上灭了。
房里黑,我心里更暗。
这么久了,我才知道。
我娘给我姐吃的那些药,竟然是……
催乳药。
娘带着我们搬到这个巷子时,是两年前的暮春。
那时我们身上的盘缠用光了,真真儿穷得叮当响。